記得
她還記得那年冬天,第一次有人為她慶生。
才接近下午,猶在飄雪的天空便像是刷上一片淡墨,山水朦朧,世界彷彿都失去了色彩。裹在雪白單衣中的女孩卻像是感覺不到風中的刺骨寒意,半縮在樹葉間,一雙紫眸專注地望著被積雪深埋的道路彼端。 冬季的天色總是不易用於判斷時間流逝,為了不錯失約定,女孩實際上更提早了好幾小時等在會面的地點。於是女孩直到幾乎都要感覺不到四肢,才終於等到那個期盼已久的身影進入視線。 她連忙翻身跳下樹枝,即使直接摔在積滿雪的地面也不在乎,往前小跑了幾步,但終究沒敢走出從小劃定的「禁區」。 鈴木多多良走近樹林時便看到了這個場景:一身純白、幾乎與雪地融為一體的嬌小女孩墊高腳尖,努力地朝他的方向探望。他忍不住便「噗哧」的笑了出來。 「多多良——」視線在空中交會,女孩的臉上立時綻出燦爛笑靨,清脆的童音卻在一半中斷:「——咳、咳……嗚……」 看見她動作的男孩一驚,快步衝近。「妳還好嗎?」一邊問,穿著也不比女孩暖的他一邊急忙解下圍巾,繞過她的頸間。 「沒關係啦……」女孩既驚又喜的吶吶道,看著對方滿是不贊同的晴藍眼眸卻不敢推拒。 多多良在初始的慌亂過後動作便輕柔了下來,為女孩固定好圍巾後順手揉了揉她的長髮。「冬天別穿這麼少出來啊……之前好歹還算是秋天,中午太陽曬過有些溫度。也不用這麼早出來等。」 雖然語氣是責備著,多多良眼中更多反是寵溺與無奈的情緒居多。眼前的女孩總讓他想到不曾相處過的妹妹,想著母親懷孕時笑著跟他說的「要當個好哥哥」、「對妹妹多照顧點」的話,他總是很難對女孩生氣,特別是明知女孩是為了他才作出這樣的舉動時。 「----Tiya。」他突然輕喚。女孩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。 「……妳的生日禮物。」多多良微笑,掩飾片刻前走神吐出的名字,「先前妳說過『不能告訴我名字』,對吧?可是我還是想對妳有個稱呼。如果妳不討厭的話,我可以叫妳『Tiya』嗎?」 便見女孩的表情顯得有些困惑--一瞬間,她似乎想要拒絕。 「……你喜歡的話。」她最後這樣道。 此時他們已是在兩人一同搭建的小木屋中,女孩看了看四周,到一旁拿了紙筆,寫上一個「亞」字後推向對方。 「『ya』。」她指著方寫下的字,微微勾起一個笑。 條件所限,雖然說是慶祝生日,實際上也就是多多良唱了首《生日快樂》,加上一個突然加上的「禮物」。 「圍巾妳戴著吧,不用還我。」分別時,年幼卻過於成熟的男孩彎腰與女孩平視笑道,一句話打消了女孩將出口的抗議:「如果妳總是要在外面等我,不穿暖一點我會不高興的。」 「下次見面多半就是過年後了吧……嗯…一月五號的下午我應該可以過來,妳呢?」多多良思索著鈴木家族的年節安排,確認了那天真的沒聽說過有安排。 女孩點了點頭--離開木屋前多多良重新繞緊了圍巾以至她現在想開口都有困難--努力發出聲音:「--可以。」 多多良笑了笑:「一樣是今天這個時間,如果下雪或過了三點我都沒來的話,就別等了。」 「『亞』,下次見。」他笑容盈盈,似是沒看見女孩臉上為了分別而流露的難過。 他不曾忘,最後一次見到母親時,溫婉女子無意間透露的、給女兒的名。 |